有人说,边城像是一支歌,悠扬而婉转;有人说,边城像是一杯茶,淡淡的清香,带一丝淡淡的苦;有人说,边城像一汪清泉,纯净又温润。在20世纪的中国,无数文学大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用沉静而有力的文字,唤醒沉睡的人们。《边城》无疑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学作品之一。
边城中的人物
人物,是一部小说的灵魂所在,其往往传达出一个作家的思想,对世界的认知和作家自己的人生经验,边城也是如此。正如沈从文先生自己所说“对于农人和士兵,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我动手写他们时,为了使其更有人性,更近人情,自然便老老实实的写下去。”可见对于《边城》里的人物,沈从文先生一定是倾注了无数心血。
作为小说的一个主要人物,翠翠身上可以见到少女的几乎所有特质:清纯、活泼、好奇、自尊、娇羞。而她由于特殊的情感环境——父母去世,而与爷爷相依为命,在她身上还可看到特别的一些品质:懂事、勤劳、温柔、孝顺、有责任感。虽然放到现在讲似乎过早的“懂事”是说明早熟和生活不易,但翠翠的这种细腻和善解人意的品质,却是她身上特别的闪光点。
老船夫,翠翠的爷爷,是一位摆渡人。他好烟好酒可又不会过量,他对于生活有着特别的从容和热爱,他关心周围的人:不去问过渡者多收钱、当别人送他猪肉时他硬要给钱、看腻了龙舟就去和老友饮酒谈天。他的生活热情高涨,安于老却不悲观,不倚老卖老,慈祥的他也是翠翠唯一的亲人,他的朴素、勤劳、安于职守尽职尽责,也是翠翠美好性格形成的原因。同时,他在对翠翠母亲的态度和对待翠翠婚事的态度上体现出当时背景下一种十分难得的开明。
翠翠的父亲,他的故事戏份不多。但从他对爱情的态度和老船夫对他的评价这些侧面我们可以看出来,他为人真诚、性情直率、敢作敢当、为爱痴狂。这样的一个人虽不对情节的进展起到多么的大的助推作用,可依然让我们感受到这座小城的民风和谐,并与下文的天保、傩送两位向翠翠求爱的方式形成某种呼应。
傩送,二老,他是顺顺船总家的二公子,与翠翠第一次见面,便和翠翠开起了“大鱼吃你”的玩笑、大老外出他便率领龙舟队拔得头筹、邀请翠翠去他家楼上看船、对爱情充满憧憬和向往,会半夜跑到山间唱山歌。可见,二老身上带着特有的“少年感”,他是一个翩翩英俊少年的形象。而当大老因爱破灭,离开家却因意外去世后,他决定远走“自己找饭吃”体现了他的坚毅和自立以及一种特别的“倔强”。而除此之外,与所有人物一样,傩送身上也带有一种善良和淳朴,少有“公子气”。这是一个正面的,美好的,善良的少年。
天保,大老,他是顺顺船总家的大公子。他没有架子,也并不是完全像其他文学部作品中的“老大哥形象”,即老好人、办事谨慎、稳重近于木讷、帮助父亲卫道、辛勤维系一家、逆来顺受、中规中矩。他身上更多的是责任感和沉稳的表现,而沈从文先生运用“爱情”这一个主题使他的形象更加真实,打破了那种沉稳天然带来的“木讷感”使他更加活力的呈现在我们眼前。这是一个质朴善良,友爱弟弟的好兄长。
顺顺船总,写他的笔墨也没有过多。而笔者这里为什么要提到他,原因是他的两个儿子的形象使人不得不认为他在当时社会上的确是一个成功的父亲,而过度强调父亲这个角色似乎会让他的“自我”被湮没,然而并非如此,在顺顺这样一个人身上和他的“受教者”身上,我们都没有看到过多的“封建”可见他的开明形象与老船夫有着某些共同,而这种程度的共通,既不引起“同质化”而且同时也能展现出小城人们的共同特点。
边城的审美情趣
在《边城》成书的年代,“觉醒”是当时的关键词,而沈从文并不像鲁迅先生那样用尖锐的利剑划开旧礼教和封建的喉管,而是用一种田园牧歌的笔法写出这些温存的文章。
新月派、鲁迅先生,这两个名词并非准确的所指,而是当时在中国曾对沈从文产生过巨大影响的两派审美文化。新月派对沈从文产生了很深的影响,而鲁迅先生则是使沈从文的审美发展的新的阶段。当时,以徐志摩为代表的“浪漫主义”诗派新月派诞生,而沈从文深受了徐志摩的帮助,这与他笔下“流水般又落花般”的美丽描摹密不可分。同时,在沈从文仍是一个小小的北漂的时候,鲁迅已经在文坛颇具影响力了,当时两人的文学理念不同,而“丁玲”事件更是使得这两位大家终身没有见过面。沈从文以一种“淡淡的不着痕迹的白描”写出当时整个社会的状况。这就使他不再是“自然主义”或者“唯美主义”使沈从文的文学创作不再仅仅是鸡毛蒜皮的小人物图景,而是着眼于更加广阔的社会,用一个个小人物的生活,对社会进行细致刻画,传达出一种厌恶现实、向往过去的情感,这种不满现实却又找不到出路、只能沉浸在过去的美好的无奈情绪投射到作品中,造就了沈从文“梦幻与现实交织”的湘西世界,从这种文学创作不再仅仅是鸡毛蒜皮的小人物图景,而是着眼于更加广阔的社会,用一个个小人物的生活,对社会进行细致刻画,传达出一种厌恶现实、向往过去的情感,这种不满现实却又找不到出路、只能沉浸在过去的美好的无奈情绪投射到作品中,造就了沈从文“梦幻与现实交织”的湘西世界,从这种角度说,沈从文的文章也是在“呐喊”——他想要号召起人们内心深处的地方的良善。只不过我想,他没有“大吼大叫伴着扇你耳光”,而是用“山歌”的形式唱出来,并且声音余韵悠长。
外国文学与“水”的意象。沈从文曾在自述中坦言“我受外国文学的影响,《边城》就受施托姆的《茵梦湖》的影响。”沈从文的好友郁达夫也在《茵梦湖的序引》中评价“读完之后不得不惘然自失,好像是一层一层的沉到黑暗无光的海底里去的样子。”而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已经感觉到了,沈从文的作品,在读完以后,不也会感到“怅然自失”吗?可见沈从文不仅受影响,而且还模仿的很好。首先《边城》与《茵梦湖》都选择了爱情这一生命本真的话题,沈从文又在《茵梦湖》基础上做出超越,他在爱情之外也安排了众多的其它情感,使展现出的是一种所有万物之间的缠绵,超出了传统的爱情的局限,回归的生命的本真之处。而沈从文的语言的“诗化”风格,也或多或少得到了《茵梦湖》的指引吧!在意境的营造上,沈从文也对《茵梦湖》进行了超越,首先是开头处祥和安宁意境的描绘,而尾声部分则更为相似,二者都在写一种美好的陷落与危机的将临,使画面转向黑暗。由于沈从文的确是南方人,而的确南方也离不开“水”这个字眼,因此,沈从文笔下常对“水色”进行各种描写,无论是河流还是湖泊,“水”都寄寓着一种平静、孤独,就像翠翠站在河边孤独的等待的孤独;一种时间的流逝,就像翠翠站着的河岸边的河流的永不停歇,使人体会到时空的双重渺远和一种在宏大之下的无力;一种轮回与重复,正像苏轼所言“逝者如斯,而未尝往已”水流不断,沈从文笔下的人们的生活就不会断,在无穷的轮回和来往有序中重来,让人体会到一种忧郁的,深沉的力量;一种破坏,一种消亡,不得不说,沈从文的观点“悲而不哀”他在《边城》中结尾处的高塔倒于雨中的描写,虽说意味着美好的破坏,可也许也是一种对鲁迅先生《论雷峰塔的倒掉》的对话与回应,也象征着他仍然对时局改变抱有着强烈的希望和信心。
所有伟大作者都少不了人文关怀沈从文的成长背景注定了他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审美逻辑和人文情怀,他向往的是自然的风光,他在逃学,在写作中无不展现着一种“出走”,而这种出走,给了他更多的见闻,使他不再渴望去对所有的疾苦一一刺破,而是怀着悲悯的情愫,将它们轻轻的盖在美丽的被子下面,这也正是为什么沈从文的文章能够蕴藏着无穷的关爱,能够令人读完之后感到怅然若失,因为他在文章里面埋藏了太多的悲悯,我们一旦挖开表土,其下面埋藏的东西——悲戚,就会无可避免的翻滚而出。 边城的文学成就
在二十世纪初,国外和国内的不少大家共同评选了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中国作品中,其中《边城》排名第二,仅次于鲁迅先生的《呐喊》。而沈从文也多次获得诺奖提名,只可惜了他的早亡让他没能拿下奖项,可这些奖项无不印证,沈从文是一个好作家,而与他高度绑定的作品《边城》也当然拥有极高的文学成就。正如徐志摩所评价的“作者(沈从文)的笔真像是梦里的一只小艇,在波纹瘦兼兼的梦河里荡着,处处都有着落,却又处处不留痕迹。这般作品不是写成的,是‘想成’的。给这类的作者,批评是多余的,因为他自己就是最不放松的不出声的批评者,奖励也是多余的,因为青草的发育,云雀的放歌,都是用不着人们奖励的。”可见,沈从文的文学成就就在于他不需要任何的外界评说的装点,而是自成一体,像中华传统中的道教一样自然而充满吸引力。
边城对当代的意义
《边城》作为中国乡土文学中的一个一朵奇葩,对现代也有着意义。
弘扬异于同时期的乡土作品的“真善美”我们在同时期的一些乡土作品中看到阿q、祥林嫂等典型人物,他们固然对引发人们的觉醒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然而我们在这些人物身上看不到人性,看到的是“奴性”;看不到“美”看到的多是“丑”;看不到“真”看到的多是“假”,而沈从文有意的在《边城》淡化这种体验,使我们更能感受到淳朴、率真、纯洁的“人之本性”,如果是鲁迅先生是在给我们的人生设置“路障”告诉我们哪里是死路,哪里是禁路,那么沈从文的《边城》无疑在给我门设置“路标”,将我们引向一个非独立因素的自然和谐、返璞归真上,告诉我们更深的精神价值取向。
提供平近的阅读体验和温柔的输出模式在近代,张爱玲等作家将人性血淋淋的展露在大众眼前,这些扭曲与变态,让我们不寒而栗,然而沈从文的笔下并不是这样的血淋淋的,而是描述一个理想的生活图景,这也能某种程度上降低阅读的门槛,也不至于将鉴赏力弱的儿童逼近“性本恶”的死胡同。
展现时代活力,增进社会信任。我认为,《边城》展现的是一种充满了希望与活力的景象,表现了沈从文对人性的见解和对生命活力的讴歌,这种热情的歌颂,适于我国当前的主旋律,不得不说,《边城》即使放在现在,也仍然是一部不朽的文章,对于我们在今天对于人们之间关系的重新认识和对观念的重新建构,都有着很深的影响,我们在现代“工具利己主义”和“精致利己主义”盛行的时候,也许更应当学一下变成中人们的良善,这对于回复人际关系和增进人们信任感和安全感,促进整体国家安全的宏观角度,也有着重大的意义。